上一張讓你聽得目瞪口呆的流行樂專輯是什麼呢？如果霎時間沒有頭緒，那麼就接下《The New Sound》這包滋味極其錯綜複雜的魔法糖果吧！
對任何野心勃勃、才華洋溢的全才創作者而言，組樂團有時候很容易迷失焦點，那可能也是 black midi 的故事。這組團名取自日本電子音樂流派 Black MIDI 的倫敦樂團，曲風事實上融合了數學搖滾、前衛搖滾、後龐克和前衛爵士，2019～2022年共發行三張錄音室專輯，2024年進入單飛不解散狀態，核心團員 Geordie Greep 於同年發行首張個人專輯《The New Sound》，並接受《樂手巢》的線上專訪，1999年生的英國多樂器演奏家說：
「對我來說，要遵守『會被大眾喜歡的定律』來做音樂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音樂不只是學習怎麼照別人的方式表演而已，它也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樣子。」
▲ Geordie Greep 跨出英國多才多藝的搖滾樂團 black midi，2024年發行首張個人專輯《The New Sound》。（攝影：Yis-Kid）
終於可以暢所欲為，我作主、我負責！
視訊開通時，Geordie Greep 就像影集《新世紀福爾摩斯》般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手拿一杯紅茶，灑脫地分享圍繞新專輯的種種火花。「錄製《The New Sound》是我第一次不用回應任何人的需求，從頭到尾我都能完全遵照自己內心的想望。」他回憶，從前在 black midi 時，團員們常有可以盡情揮灑的感覺，但事實上還是會受限。
「在樂團中不太可能每個人都平均貢獻，black midi 的問題是，我們有時候會很希望都有平均的付出，但這麼做有時候也會造成這首歌失去焦點，因為每個人都想全力以赴或是表演到極致之類的。當 solo 藝人只要跟樂手說我想要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怎麼彈、怎麼演，我享受這種簡單乾脆，甚至反而可以讓音樂凝聚得更好。那如果過程中出了任何差錯，就是我的責任啊，我就認錯、負責，也可以比樂團少掉很多爭執、推卸責任的肥皂劇吧～」
「我作主，我負責！」所以單飛對他而言是一種跳脫，也是一種解脫，「有時做點別的，放手試試也不錯。」
樂手用聽的快速學會複雜樂曲，超狂！
black midi 以2022年專輯《Hellfire》嶄露頭角，那種挾持巨大聲勢的狂野爵士敘事、戲劇性百老匯咆哮，和喋喋不休的前衛搖滾情緒鋪排，全數狂暴地捲入 Geordie Greep 的《The New Sound》故事狂潮，為一個又一個離奇的想像配上浮誇的配樂。
無所畏懼的 Geordie Greep 在《The New Sound》中以雜食性創作藝人形象重新出現，用一張包羅萬象的專輯，輝煌拓展另類流行樂的新航向。從製作開始，他便召集來自兩大洲30多名音樂人共同參與製作。有些原本錄過的曲目，因為不夠滿意，又找來一批音樂人一起重新錄過。專輯有一半的曲目是在巴西完成的，有趣的是，合作的當地音樂人從沒聽過他的作品，卻對他的 demo 興趣盎然，並且能在不看譜的狀態下，快速地學會那些無敵繁複的編排。
「我在寫 black midi 或自己的歌時，都可以雄心壯志地按照能讓自己興奮的方式創作，你懂的。但是進錄音室就必須有嚴謹的計畫，頂多有些小調整而已。」讓他印象深刻的是，當他把和弦變化發給貝斯手、鍵盤手、鼓手和打擊樂手時，四個人都婉拒了：「不用，我們不需要，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寫的是很複雜的曲子，他們竟然不用看譜，只用耳朵學會音樂，然後就說自己懂了。光用身體感受就能學會，這真的太變態、太強了！巴西樂手的音感真的很厲害，他們幫我實現腦中的想像。」
Geordie Greep 強調，專業樂手也不是完全靠自己的解讀來演奏，還必須充分協調每段演奏內容，以避免發生衝突。他看見貝斯手寫下自己的樂譜，彼此之間也經過詳細的討論。「你會聽到這樣的話：『你不能那樣演奏，尤其是用 hi-hat。』」
在 Instagram 查看這則貼文
▲《The New Sound》封面藝術是日本異色藝術家佐伯俊男（Toshio Saeki）的作品，光怪陸離的視覺意境深深吸引 Geordie Greep。
延伸閱讀：black midi 主唱 Geordie Greep 臨時在巴西揪人錄音，個人專輯《The New Sound》唱出另類混種風格！
順應變動，創作是一種流動與推進的過程
《The New Sound》的專輯主題是絕望，但強烈流動和推進的曲式全無哀傷感，更不如說是上演一齣齣令人哭笑不得的荒謬劇。你可以聽到一個自欺欺人的發語者，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而現實中也充滿出乎意料地挑戰，好比有些歌詞是在錄音期間即興出來的。Geordie Greep 笑著說：「當時的狀況就像：『喔幹，這邊我要唱點東西耶⋯⋯』。」
Geordie Greep 和樂手們在這張專輯玩得非常盡興，無論是詞曲創作，還是演奏、演唱的生命力，顯然每個參與者都充滿好奇，並樂在其中。
與專輯同名曲〈The New Sound〉是一種爵士放克器樂曲，背景有綿延不斷的鼓點、窸窸窣窣的 hi-hat，營造出一種無比期待的興奮感，彷彿運動會預熱的進場曲。而有歌詞的歌帶領聽眾穿梭咖啡館、酒吧、俱樂部、劇院、博物館的花花世界，如〈Walk up〉有令人眼花繚亂的競奏齊鳴，也有「Tomorrow you’re back for love on your lunch break」（明天午休時你會回來尋找愛情）這樣令人想入非非的詞境，尾聲掛上鄉村俱樂部的民謠與酒客醉語，帶入每個酒酣耳熟的斷片記憶碎片。
你又怎能不愛上單曲〈Holy, Holy〉呢？融合 Steely Dan 的爵士搖滾與華麗的拉丁大樂隊，並一次用上史坦威（Steinway）、貝希斯坦（Bechstein）、electric 電鋼琴演奏，熱烈、浪漫而神祕，也富有80年代蘇格蘭獨立音樂的味道，如 Orange Juice、The Associates 等樂團的後龐克精神有了新鮮的延續。
誰管他市場考量，適合專輯就好！
《The New Sound》收錄11首引人入勝的曲目，Geordie Greep 表示，歌曲和專輯長短沒有特定的規矩，端看有沒有必要，而市場考量也全不在他心上。「誰在乎呢？適合專輯就好吧，我們在 black midi 也沒有多暢銷，那幹麼還擔心觀眾買不買單呢？」
Geordie Greep 真誠地說，有時候他真的厭倦了聽音樂，無論是好是壞，他都想先知道這首歌的意義，或是想要做什麼。「我最喜歡的歌手像是 Peter Hammill 或 Nat King Cole，他們真的都很獨一無二，尤其是歌詞，你不確定他們在說什麼，但你知道那不只是抽象的想法。」
他喜歡的音樂有個共同點——能讓聽者接受正在發生的事情，而他接下來的計劃是「做 Keith Jarrett（美國爵士樂鋼琴家）的事情」，在不同地方安排不同的 session 樂手，並與世界各地音樂人合作。「其實創作的目的不是聚焦個人故事，或是描述痛苦的生命歷程，作為音樂人，我們就是嘗試瞭解彼此的步調，相互切磋，看看能激盪出什麼火花，或是試試什麼樣的 flow 會更好。我只希望大家享受音樂，不會要求別人怎麼聽，這個可以、那個不行的，看起來這個願望已經成真了，大家都很喜歡這張專輯。」
【Geordie Greep 的器材解密】
「我創作習慣先完整寫好編制，我會先彈鋼琴做出 MIDI，釐清需要哪些聲音。《The New Sound》用到的吉他主要是 Fender Stratocaster、Gibson SG、70年代的 Gibson Les Paul Recording⋯⋯用在〈Holy, Holy〉開頭的吉他 solo 就像 Jimmy Page 在〈Black Dog〉弄的（模擬嘶啞聲），但我把它弄得比較柔順、直接。所以是嘗試將傳統經典聲響，用一些不一樣的效果器、放大器，再轉成 DI。」
撰文：蔡舒湉 Lala
採訪：阿鬼 Jon bro
攝影：Yis Kid
資料來源：ROUGH TRADE、Geordie Greep
👺 歡迎加入樂手巢雜誌 Vol.21 音樂百鬼夜行，有夠「妖」壽！
https://lihi.cc/SLc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