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得獎,我以為我的生活應該與葛萊美獎無緣,但實際上我們獲獎了,真的真的很瘋狂。我對人們這麼喜歡我作的音樂感到振奮和感激。我和妹妹最早一起做音樂時,我只是想:也許我們有天可以有一場完售演出。真的把票賣光了,我想也許可以賣完一場大一點的,只有這樣。但當我們在我房間裡做出來的那張專輯得了葛萊美獎,那真的讓我非常、非常感動。」
22歲的FINNEAS是新科葛萊美獎製作人,也是Bille Eilish的哥哥,與Bille Eilish的好感情不在話下,和她一起交出的專輯《WHEN 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 》獲得葛萊美滿堂彩,但今天我們不談怪奇比莉,而是製作人哥哥的個人作品。FINNEAS與我們在虛擬的兩端透過網路連線對望,留下滿滿回應,試圖讓我們理解他的音樂製作進程:談音樂他清晰而明白,因為那幾乎攸關他的生活構成,寫實而親和;而談放在聲響裡的情感他真誠以對,似乎我們正在他與妹妹Bille Eilish的自家門內,聽他敘述音符的排列組合、聲響的再創造。
「會寫這首歌是因為Avicii。」FINNEAS去年發布的〈Shelter〉寫於2016至2017年間, Avicii當時正在找主題和家有關、有著類似踱步拍手感的節拍歌曲。FINNEAS想將這首歌傳給Avicii聽看看:「家是什麼意思?什麼樣的歌會是『家』的替代詞?那我應該寫一首〈Billie’s Shelter 〉(比莉的庇護所)。」他從哥哥的角度寫妹妹的家,歌曲因此誕生。震驚的是那一年Avicii突然辭世,他永遠無法得知他是否聽過這首歌、喜不喜歡。直到Avicii離開一年多,他經過反覆思考才將這首歌發表出來。
撰寫本篇的這天知名演員三浦春馬同樣選擇離開人世,那年Chester Bennington也在這段時序離開了我們,萬種話語也無法解釋的複雜情緒,加上遺憾無法體會任何人的苦痛、那些給了我們啟發的,最終卻於此殞落。FINNEAS則了給我們另一個紀念方式,因為音樂是共有的,它們會以不同形式留下來,宛若音樂錄影帶裡拼命奔跑的自己:「若我沒有因為Avicii而得到靈感、我就不會寫下它。我很喜歡這首歌,我覺得即使那僅是以他為靈感,但他始終會透過新的音樂繼續活著。」(He was still living on through new music, even if it’s just his inspiration. ) 語畢卻又同時回到22歲的誠樸自然:「但我一直以為在影片中拼命跑步看起來很棒,實際上超後悔,因為拍攝MV的那天,我簡直累癱了!」
「我媽會叫我不要再打魔獸世界,但若彈鋼琴一整天,他們都不會管我!」
紀錄片《Billie Eilish – Documentary》提及,FINNEAS及Billie Eilish 兩人的父母希望他們擁有創意生活,可選擇學習舞蹈、戲劇或音樂。父親Patrick O’Connell是演員、母親Maggie Baird則同時是配音員、創作歌手和編劇,FINNEAS說他很小時就知道自己想將音樂當作志業,因此父母理解也試圖讓他盡可能接觸到更多東西:去上課、與專業音樂人見面、家裡有很多樂器,父母也會彈奏吉他和鋼琴,教會了他彈奏方法。FINNEAS形容這是非常理想的成長過程,再幸運不過。
FINNEAS 目前個人Instagram已經超過200萬名追蹤人數,他跟隨Billie Eilish於世界各地巡迴演出,然而怪奇少女Billie Eilish大紅的日子裡,更多人期待的是Billie Eilish和FINNEAS的同台共演。去年FINNEAS發布單曲〈Shelter〉後,十月推出首張EP《Blood Harmony》,並在美國進行了個人巡迴,〈Shelter〉裡延續過往創作歌曲卻不照成規的破格演出令人驚艷,他不僅僅是展現了妹妹Billie專長的鬼才,自己作品也不失去個人特色。
FINNEAS成為22歲就獲獎的年輕製作人,然他的家庭日常還是維持平凡的親子對話:「我媽也許會叫我不要再玩魔獸世界(World of Warcraft),但若我願意彈鋼琴一整天,他們都不會管我,我就想,那我就繼續坐在這!我喜歡做什麼,他們會就讓我盡我所能,這樣很棒。」O’Connell家族不在意是否要念書,但玩音樂或藝術專注要耗掉多少時間都可以,多數人認定FINNEAS天生奇才,其實他們只是沉溺著,盡情耽溺在音樂藝術裡面。
論聲響和情感:〈I Lost A Friend〉
「我在〈I Lost A Friend〉中將Arpeggiator (琶音器) 和flute synthesiser(合成器)一起使用,所以聽起來很不一樣,如果沒有跟琶音器一起用,無法創造出那樣的聲響,用不同的音色(Patch) 演奏時,會使樂器聽起來像過去不曾存在的瘋狂新聲音。我很喜歡這種感覺。」FINNEAS一邊談論他創造聲響的過程,同時說明他在〈I Lost A Friend〉中字字寫下自己的真實情感經驗,這對他而言當然是一項挑戰,但當完成這首歌,對他來說有著治療的意義。「因為真實感受過,作完歌曲以後,明白了確實是當時一直在經歷的事情,我因此感到非常感激,寫下來的歌,會削弱對於對方的傷害;有時候我們想找到對的方式發洩,寫下已逝的情感,是因為不想要那麼刻薄,我只想要在歌曲裡對曾深愛且關心過的人保持真誠,就好。」
真誠仍可見於他處,他初次與他後來的女朋友Claudia見面時,做了一首歌給她,就喚作〈Claudia〉,MV後來以Claudia的繪圖為基。
製作人之夢:FINNEAS的歌曲屬於FINNEAS
對他最有特殊意義的樂器就在他的房間,那是他外公的鋼琴,鋼琴本身就代表著FINNEAS成長時期寫出的每首歌:「那鋼琴讓我學會了如何寫歌和彈奏。長大後我把鋼琴弄壞了,我用鼓棒敲琴鍵,把琴鍵當牙齒拔掉,這是我絕不應該做的,那台鋼琴獨一無二,是失火我唯一會想救回的東西,但這是我唯一無法挽回的。我媽會在那台鋼琴寫歌,而她的父親可能會在那彈奏和唱歌。我們沒有很多傳家寶,但我非常喜歡它,對我來說他是無價的。」
同樣可談到最早FINNEAS開始想當個製作人的開端,源於爸媽在百貨公司買的Casio電子琴。他常常彈奏電子琴和他自己房內的鋼琴,電子琴聲響可以像弦樂,像鼓、合成器,自己的鋼琴則是原始琴聲。擁有不同聲響,讓他也擁有最多自由去創作音樂。「我想那是我想當製作人的起始,將不同的聲音混搭,很酷很有趣。」
他希望別人聽自己的作品聽起來能像「屬於FINNEAS的東西」,促使他製作出首張EP《Blood Harmony 》,期望人們聽到他的個人作品,然後想:哦,這聽起來不像他幫誰做的。「我希望它聽起來與我和Billie、Camila Cabello和JP Saxe所做的非常不一樣。」
那麼FINNEAS如何選擇混音(Mixing)/母帶工程師(Mastering) 呢?「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問題,我想我過去從未被問過!」成為向他詢問這問題的先發,FINNEAS認真向我們推薦了他的御用混音師。FINNEAS多半和兩位混音師合作作品:Justin Hergett為他的個人作品混音, Rob Kinelski 則是負責Billie Eilish的作品。FINNEAS在混音製作前期實驗性地開創,他曾將作品交給很多人製作,確實有很多很棒的混音師,但他喜歡的是不要改太多,「我希望原創的音樂聽起來不要變動太多,但製作人可以讓音樂平衡一些。」另外他也推薦曾為Tove Lo等大咖音樂人混音的Serban Ghenea 。
後期母帶製作(Mastering)也是相同道理,FINNEAS的要求是歌曲不要聽起來過度壓縮或是變得太大聲,而他和他母帶製作工程師John Greenham的情緣源自他個人的小時候崇拜,「我找John Greenham這傢伙做所有事情,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就自己聯絡他,我告訴他,你的東西很棒。他負責我成長期很喜歡的樂團Bad Suns的專輯《Language&Perspective》。老實跟你說,Mastering 是音樂中最有價值的一部分。」
洛杉磯故鄉情緣:「我想做的音樂是車子裡聽的音樂」
出生在幅員遼闊的L.A.,到哪裡都要開車,FINNEAS說,他其實單純想做在車上聽的音樂:「成年後我有很多回憶,就是在去哪裡的路途上在車子裡聽的音樂,我想這些正影響了我製作音樂的方式和思考模式。我認為L.A.這座城市以某種方式影響了我的音樂,來到洛杉磯的人,聽到的音樂也可能都比我多。當你望向車窗外,看著公路風景、城市天際線、海灘和長路,這是我想像人們在車子裡聽取我音樂的時刻。」
另外FINNEAS也提到了洛杉磯城的多樣化和多種美食:「他是個多樣化的大城市,正是我非常喜歡它的原因之一。人們從四面八方來到這裡,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我認為這很重要!如果每個人都吃得到世界各地的好吃食物,那也許會減少種族主義和偏見。」
最後他分享隔離期間最常聽的歌曲,他最近喜歡韓裔美籍的REI AMI創作的歌曲〈DICTATOR〉。FINNEAS目前正在著手製作第一張全專輯。瀏覽回顧自己創作的每一首歌,檢視自己到達哪裡。「我現在感覺很好!我確定距離完成還有很長的路,但我也已經作了很久了,專輯已在路上,這讓我非常雀躍。」
FINNEAS:
https://www.finneasofficial.com/
撰文:謝濬如Nana
影像、採訪協力:Secret Sign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