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想到星辰的排列，宇宙在2020年的某一刻決定讓我們碰撞在一起。」──Graham Coxon
2004年，Blur 吉他手 Graham Coxon 初見當時還是 The Pipettes 成員的唱作歌手 Rose Elinor Dougall，但那次的相遇僅止於她對 Graham Coxon 大喊「請我喝酒」；來到2020年，他們再度相遇，不僅在隔年共組樂團 The WAEVE，推出兩張專輯《The WAEVE》、《City Lights》，兩人也墜入愛河，目前育有一女。
Rose Elinor Dougall 稱，這個組合的實現是一個奇蹟，「這一切源於2004年我們（The Pipettes）在伊斯靈頓的 Buffalo Bar 舉辦的那場小型演出。如果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當時沒有出現，這一切都不會存在。」「有時候，事物誕生的脆弱性會讓人感到害怕。這一切本來很可能都不會發生。很難不去感覺到有某種更高力量，在引導我們生活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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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關係讓大膽創作油然而生
相較於首張同名專輯《The WAEVE》，第二張專輯《City Lights》擁抱了更大膽的風格，兩人雖嘗試探索全新的音樂能量，但並未因此改變寫作方式，「我們依然是與對方互相碰撞想法，但隱約間卻有一種不同的感覺浮現。」Rose Elinor Dougall 說道。聆聽《The WAEVE》總能隱隱感受到一股不安的暗流湧動，而到了《City Lights》則是有了更濃烈、兩個個體相互交融的熱切情感。
女兒的出生，可說是這場轉變的催化劑，「這是一個巨大的生活事件，會讓你重新認識自己和彼此。」Rose Elinor Dougall 分享：「現在我和 Graham 的關係更為親密了，所以我們處在一個可以嘗試更多冒險的位置，也能在製作專輯的過程中更加果斷地做出決策。」
從「And every time it pulls me down／Drowning again／Hold onto me as the waters rise／Drowning again」（每次它把我往下拉／再次溺水／水位升高時握住我的手／再次溺水），到「Those city lights／They belong to me／You’re in my soul, in my soul／Take me over to the other side, now」（那些城市之光／它們屬於我／你在我的靈魂裡，在我的靈魂裡／現在，帶我到另一邊），或許就是兩人情感與創作緊密交織的象徵。
《City Lights》中的〈Song For Eliza May〉，正是兩人寫給女兒的歌。但 Rose Elinor Dougall 其實對公開女兒的名字感到焦慮不已，「想到女兒會透過各種方式曝光，我內心每每升起極大的保護慾、經歷激烈的拉扯——這真的是我想在音樂中分享的嗎？」但最終，他們還是決心寫下此曲，「我們的作品不可能與現實無關，因為 The WAEVE 一直是我們反映生活寫照與經歷的機會。」
The WAEVE 沒有讓這首歌淪為一首一味讚美孩子的空洞甜膩頌歌，「那樣對我來說並不真實，我希望反映出成為母親後較為黑暗的一面，因為對我來說那才是真相。」Rose Elinor Dougall 分享：「把母職的經驗帶到聚光燈下也很重要。成為母親是一個很少被充分表達的事情，但它深深影響了我對自己的看法，以及創作音樂的過程。Eliza 是我們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我完全無法忽略這一點。我希望她長大後會喜歡這首歌，但我也能想像她可能會說：『這是什麼鬼東西？』」Rose Elinor Dougall 帶著笑意說，話語裡卻滿是溫柔的愛與期盼。
旋律中似乎帶著一絲凱爾特音樂（多指蘇格蘭和愛爾蘭地區民謠）的影子，夾雜著古老的神祕與不安的預兆感，悠遠而充滿詩意，溫暖而憂鬱⋯⋯為了形塑這般氛圍，Graham Coxon 使用曼陀鈴冒險嘗試，「這風險很高、我很可能搞砸，但結果〈Song For Eliza May〉成為了我最喜歡的歌曲之一。它有希望的元素，但同時也藏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Muse 主唱推薦入坑新吉他，能忍各種粗暴對待讓 Graham Coxon 愛不釋手
聊到效果器，Graham Coxon 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生怕自己說得太多會搶去其他話題，還特地向一旁的 Rose Elinor Dougall 示意詢問，她笑了笑表示不介意。Universal Audio Enigmatic ’82 Overdrive Special Amp、JAM pedals Rattler、JHS Pedals、Gamechanger Audio PLASMA⋯⋯他開始如數家珍般地談起了那些心愛的器材，每個都是陪他征戰各大舞臺與攻下粉絲內心的武器。
熟悉 Blur 的朋友或許知道，Graham Coxon 的標誌琴為 Fender Telecaster，但在 The WAEVE 的演出中，卻更常看見他使用 Manson Guitars Work 的吉他。雖然彈奏超過三十年的 Fender Telecaster 一直是 Graham Coxon 的心頭好，但也想接觸更現代的吉他，於是在 Muse 主唱 Matt Bellamy 的推薦下開始嘗試。喜歡軍事風格的他，與品牌合作打造了一把霧面橄欖綠的 GC-1，而他也特別欣賞這把吉他能承受任何「粗暴」對待。「它像是變種的 Telecaster 但又充滿現代感，我也是可以用 Stratocaster 或 Telecaster，但它們就沒有那種感覺。」
薩克斯風，可說是 The WAEVE 不可或缺的靈魂，Rose Elinor Dougall 表示，薩克斯風是 The WAEVE 永遠不會捨棄的音樂元素，但在 Graham Coxon 眼中，它是一種「既迷人又讓人抓狂的樂器」，雖然能表現豐富的風格，音色上卻需要多費心處理。
例如在〈Moth To the Flame〉，他為薩克斯風加入了一些效果處理，營造出誘人的魅惑感，如同歌名「飛蛾撲火」般，勾起內心深處難以抗拒的騷動；〈Girl Of the Endless Night〉那溫暖又輕盈的音色，則頗有美國爵士薩克斯風手 Stan Getz 的爵士風韻。「薩克斯風的好處是，你可以把它當成人聲一樣靈活運用，可以透過很多方式，讓它輕鬆融入各種情境。當它進入狀態後，你就會知道中了，完全不需要再多費功夫。」
更廣闊包容的城市之光
「城市的燈光賦予每個人獨特的魔力——無論是美麗的還是醜陋的，天使抑或惡魔——都閃耀和誘惑著每一個人⋯⋯究竟是誰想愛你，又是誰想毀滅你？」
The WAEVE 形容同名主打歌〈City Lights〉像是一個每小節有著古怪拍子和龐大搖滾樂句的奇特拼盤，Graham Coxon 說：「我們用了三套鼓組，還有很激烈的吉他，像是美國那種怪異的後龐克風格，我很喜歡做這種實驗。」雖然他在用激昂的吉他填滿空間上更有信心了，但他依然使用了 modulation 效果器進行潤色，套 Graham Coxon 自己的話來說，這能「立刻將搖滾雄性自大的狗屁給剔除」，並進入一個更為包容、男女共存的世界。在〈Broken Boys〉中，激烈的吉他聲響被拉到很後面，並使用了 Chorus 效果器，Rose Elinor Dougall 又再疊加上一層尖銳的合成器音色，「她的歌聲也很成功地穿越了那些聲響，因此聽起來不像是單純以男性能量來填滿空間，所以它不會過於激進。」
關於《City Lights》，兩人覺得 The WAEVE 在首張專輯時已為自己確立某種身分定位，但並未局限於固定框架，反而開創了良好的起點；第二張通常對許多人來說常是相當棘手，但他們備感幸運，因為第一張專輯留下了很多未完成的線索，讓他們可以接續探索。「我們保留第一次創作時探索性的態度，不過又少了一點猶豫和過分謹慎。從音樂中可以聽出來，有些歌曲展現了更為大膽和自信的姿態。」Rose Elinor Dougall 緩緩地說，「《City Lights》就像是一場旅行，經過了黑暗的環境，但同時也有一些光明的環節，而不是只有單一感受。」
傳說中，透過女巫石（Hag Stone），我們得以透過不同的角度觀看世界，以及窺見靈性世界與精靈之貌。「我一直很喜歡這個觀點。」Rose Elinor Dougall 笑著說：「這無疑是我長期以來感興趣的主題之一，包含火、水、土的元素，自然景觀、物件、樹木及它們可能象徵的意涵。」
那麼，如果 The WAEVE 的音樂就是能看見世界另一個面貌的女巫石，透過它，人們又會看到什麼樣的世界呢？
「《The WAEVE》可能會溫和一點，有一些更為友善的靈體。」至於《City Lights》，Graham Coxon 想了想，緩緩表示它會讓你看見把你摧毀的敵人的所在，「比起上張專輯，它不再那麼明顯地圍繞鄉村或海岸，少了些田園詩意的元素，雖然偶爾仍會觸及那些場景。《City Lights》更多的是，帶我們前往那些可能會讓我們被澈底抹去的地方，幾乎走向毀滅，然後不知怎地，到專輯結尾時，又設法回到了家。」即使過程會讓人一度走往黑暗，但他們還是用音樂為人們構築了庇護小屋，而那一個境地，既安全又溫暖。
撰文：Yuki Liu 劉韋琪
採訪：阿鬼 Jon
採訪協力：Transgressive Records
圖片來源：Kalpesh Lathigra
資料來源：DIY、Transgressive Records 官網、NME-1、NME-2、NME-3、Manson Guitar Works 官網、RockHounding.Org
🐔本文收錄於樂手巢雜誌 Vol.22，樂手巢雜誌全台索取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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