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ife Is Rubbish》復興英國老團對峙美國油漬搖滾,製作人憂 Blur 簡直是藝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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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史將 Blur 寫入英搖(Britpop)霸主地位,但綜觀其樂團生涯,一貫鮮明的風格勢必受到時勢影響,創作樂團不時得調適心態,決定自己究竟是要對抗,還是融入新一波的主流嘉年華。

Blur 首張專輯《Leisure》(1991)聲勢還不賴,媒體評爲曼徹斯特新興樂團中「可接受的漂亮臉孔」,只不過「泳帽少女」掛帥的風光很快就消風了。由於該作受80年代末另類舞曲流派 Baggy 影響,在 Madchester 崛起後,Blur 被譏諷做作、跟風,不僅失去市場聲量,還因為樂團管理不善而負債6萬英鎊。漂亮男孩被唱片公司派到美國巡演,但他們敵得過 Grunge 的漫天巨浪嗎?

1991年 Jane’s Addiction 主唱 Perry Farrell 發起 Lollapalooza 音樂節,以涵蓋龐克、重金屬、另類搖滾等多元類型著名,並啟發 Jim Reid(Jesus and Mary Chain 主唱)策劃 Rollercoaster 巡演,嘗試打破在小型場館演出的常規,兼容所有獨立搖滾音樂的風格。 1992年,Blur 和 Jesus and Mary Chain、My Bloody Valentine 和 Dinosaur Jr. 聯合在英國和北美舉辦34天的 Rollercoaster 巡演,但當時美國風行頹廢又憤怒的油漬搖滾,他們被大型場館狠狠洗臉,一度陷入自我懷疑。

Graham Coxon 坦承:「我很驚訝我們會受邀巡演,是受寵若驚啦,這次巡演也激起觀眾很熱情的反應——像是『幹他媽的 Blur 到底在那邊幹麼啊?』」當時 Blur 的代表作是〈There’s No Other Way〉,這是一首朗朗上口、Baggy 風的流行曲,但那時候 Baggy 風潮已經結束了,這讓 Blur 顯得很過氣。他們不是借酒澆愁,就是互相打架,鬧完又開始想家。Damon Albarn 說他好懷念英國種種「真正簡單」的事物,The Kinks 的卡帶是他最大的慰藉,說此行唯一愉快的記憶就是聽 The Kinks 1967年單曲〈Waterloo Sunset〉。

遺憾的是,Blur 回家後發現自己的地位被新人 Suede 超車,又常在醉酒的狀態下進行許多糟糕的表演。Damon Albarn 2000年回顧這時期時說:「Suede 和美國刺激我向所有人證明 Blur 的價值,在我的生命中,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面臨被唱片公司淘汰的危機,Damon Albarn 認為美國油漬搖滾風潮在英國應該很快就會消失,他決定在下一張專輯轉向復興60年代英國吉他流行樂,用類似 The Kinks、The Small Faces 的聲響改造 Blur 的形象。Food 唱片公司老闆 David Balfe 先是強烈反對,後來答應讓 Blur 的首選製作人、XTC 創團吉他手兼創作主唱 Andy Partridge 一起製作第二張專輯。 

Andy Partridge 說,他對那批歌曲很不滿意,但非常喜歡這支樂團,他自比為慈父,滿意自己的貢獻,也表示 Dave Balfe 第一天聽混音大讚簡直是「George Martin 和 The Beatles」,但第二天又態度大逆轉,嫌棄太爛了!他和 Blur 提前結束錄音工作,貝斯手 Alex James 形容過程是一場災難,認為把分開來都很不錯的素材混在一起就很「不性感」。這批音軌被捨棄了,其中三首後來收錄在2012年的《Blur 21》。

製作人改換成合作〈There’s No Other Way〉的 Stephen Street,雖然 Blur 滿意成果,但 Stephen Street 告訴樂團他們正在「藝術自殺」,唱片公司也拒絕這張專輯,要求 Blur 多錄一些更有潛力的單曲,於是 Damon Albarn 在聖誕節寫下〈For Tomorrow〉,但美國廠牌 SBK 還是不滿意,要求 Blur 跟 Nirvana 合作的美國製作人 Butch Vig 一起重錄專輯,Blur 拒絕了,僅錄製〈Chemical World〉安撫 SBK。

爹不疼、娘不愛,《Modern Life Is Rubbish》(無聊現代生活)就在這種半脅迫的心情下製作完成,於1993年發行。由於 Blur 當時很蔑視美國,曾將專輯暫時命名為「British Versus America」(直譯:英美對決),後來定名為 Modern Life Is Rubbish,源自倫敦 Bayswater 路沿線,由無政府主義團體創作的模板印刷塗鴉。Damon Albarn 認為這句話是自英國無政府狀態(Anarchy in the UK)以來對流行文化最重要的評論,反映了隨著時間積累的「垃圾」扼殺了創造力。

唱片封面用野鴨號(Mallard)蒸氣火車頭為主意象,是 Blur 的設計顧問 Stylorouge 從加拿大一家圖庫獲得的圖片,由 Paul Gribble 繪製。專輯內有一張樂團在地鐵打扮成光頭黨的圖,英國青年勞工階級在60年代末用「剃掉嬉皮的頭髮」來對抗中產階級的價值觀,至 Sex Pistols 和 The Clash 引領龐克時代後,又興起第二波光頭黨文化,用工人階級的自豪感對峙商業化的龐克,Blur 藉此自述拒絕隨波逐流。

歌本除了歌詞,還有 Graham Coxon 的手寫和吉他譜,Damon Albarn 說這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樂團的創作力。他寫下古怪刻薄的歌詞描述當時英國面臨美式油漬搖滾的大規模改造,並試著用更現代的手法詮釋經典英國。「現代生活是過去的垃圾,我們都靠垃圾生活,它決定了我們的思想,而且因為這一切都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累積起來的,所以不再需要原創性。有太多的舊事物可以無限排列地拼接在一起,因此絕對沒有必要創造任何新事物。」Damon Albarn 在1993年說。

時至今日,無論現代多廢、多無聊,Blur 都用創作和表演讓生活繼續,如同封面那台蒸汽火車頭,無論有沒有新乘客,老靈魂都要急速衝刺,自愛地活著。

文:蔡舒湉 Lala
來源:thethinairbbcrhinonoisecrum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