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初，Joan Baez（瓊拜雅）和 Bob Dylan（巴布狄倫）是美國音樂界最具影響力的才子佳人，他們的音樂時常被用來傳播意識，對抗政治社會的不公不義。兩人在各大音樂節巡迴、合唱，關係也越來越親密，但這段情波折不斷，關係破裂後，他們無法像一般情侶分手後就分道揚鑣，因為彼此的音樂事業緊密相連，即使不見面，往後的日子裡，雙方似乎也有意無意地用自己的音樂默默傳情。
2024年電影《巴布狄倫：搖滾詩人》（A Complete Unknown）講述 Bob Dylan 60年代初在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民謠界嶄露頭角的過程，以及1965年他在紐波特民謠音樂節（Newport Folk Festival）首次「插電」演出引發爭議的表演，不過，最讓觀眾看得一頭霧水的，可能還是穿插劇情的感情關係。Bob Dylan 的真愛到底是誰？他和 Joan Baez 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Bob Dylan 與 Joan Baez 攝於1965年倫敦。
對 Bob Dylan 的第一印象：人很邋遢但歌很美麗
《巴布狄倫：搖滾詩人》聚焦 Bob Dylan（「甜茶」Timothée Chalamet 飾）和 Joan Baez（Monica Barbaro 飾）的戀情萌芽階段。1961年，19歲的 Bob Dylan 抵達紐約格林威治村，那年4月，兩人第一次在紐約的音樂俱樂部「Gerde’s Folk City」（已歇業）見面。那時，20歲的 Joan Baez 已憑1960年發行的首張同名專輯享有「民謠女王」（Queen of Folk）美譽。電影中，Joan Baez 的表演排在 Bob Dylan 的表演前，在她演唱完〈House of the Rising Sun〉準備離去時，被 Bob Dylan 對她的稱讚吸引，並對他接下來的演唱的〈I Was Young When I Left Home〉驚豔不已。
然而現實生活中，Joan Baez 其實是特地去 Gerde’s Folk City 看 Bob Dylan 演出的。根據1983年《Rolling Stone》報導，她表示有人推薦她「一定要來聽聽看這個人的表演，他太棒了！」所以她和當時的男友一同前往。「我們看到那個邋遢、臉色蒼白、骯髒的傢伙站在人群前面開始唱他的〈Song to Woody〉，當然，我的內心非常震撼，因為這一切都太美麗了，但我什麼也不能表示，因為男友在一旁打翻醋桶子，他用眼角餘光瞄我，我想他心裡應該很想把 Bob Dylan 給宰了吧。」那天她和 Bob Dylan 僅簡短地打招呼，「我只是覺得他很聰明、很優秀之類的。」
那時 Bob Dylan 已經與 Sylvie Russo（Elle Fanning 飾，現實生活中她的名字為 Suze Rotolo，Bob Dylan 特別要求不要在電影中使用 Suze 的真名）交往，但這次會面也象徵合作音樂與祕密愛戀的開端。那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發生性關係呢？電影描述，1962年10月古巴飛彈危機期間，世界處於核戰爆發邊緣，某晚 Joan Baez 偶然發現 Bob Dylan 在一家咖啡店裡表演〈Masters of War〉，兩人後來在咖啡店接吻後，回到了 Bob Dylan 和 Sylvie Russo 同居的公寓（當時正牌女友出差中）。
但這段劇情似乎也與實況不太符合，Bob Dylan 和 Joan Baez 當時確實再次見面了，但戀情是在幾年後才開始。當《Rolling Stone》問 Joan Baez 他們交往多久時，她回答：「你指的是三個月的具體時間嗎？嗯，Bob 和我在一起待了一段時間。老實說，我不知道那是哪一年。」Bob Dylan 也沒有提供過明確的說法，所以事實很難考證。
▲《巴布狄倫：搖滾詩人》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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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赤腳聖母瑪利亞」琴瑟和鳴，共用一支麥克風
Bob Dylan 在2009年紀錄片《Joan Baez: How Sweet the Sound》中回憶：「Joanie（Joan Baez 暱稱）是美國音樂界新活力的先鋒。」「她出了一張在民謠圈廣為流傳的唱片，我記得那張唱片的名字叫《Joan Baez》，當時每個人都在聽，也包括我在內，我聽過很多次。她擁有讓人心跳漏拍的女高音，我無法忘懷。」
Joan Baez 的演藝生涯比 Bob Dylan 提早起飛，1959年她在紐波特民謠音樂節一鳴驚人，當她與民謠歌手 Bob Gibson 在舞台上合唱時，觀眾立刻被她天使般的嗓音和優美的民謠風格吸引。她那令人傾心的美妙民謠爲她贏得「赤腳聖母瑪利亞」（the barefoot Madonna）的稱號，並立刻成為耀眼的新星。認識 Bob Dylan 後，Joan Baez 邀請他當她的巡演開場嘉賓，他固定會演奏自己的歌，也會和 Joan Baez 一起合唱。
1963年，Joan Baez 首次邀請 Bob Dylan 在紐波特民謠音樂節上與她共演。他們在世界各地的音樂節常常共用一支麥克風，高調、曖昧地對唱。Bob Dylan 回憶：「我一直都很喜歡和她一起唱歌、一起演奏，我覺得我們的聲音融合得很好，我們可以唱任何類型的歌曲，並讓它們聽起來很自然。對我來說，這聽起來一直都很好，我想對她來說也是如此。」Joan Baez 1962年發行的現場專輯《Joan Baez in Concert》收錄了她首次翻唱 Bob Dylan 的〈Don’t Think Twice, It’s Alright〉，往後也錄製了許多 Bob Dylan 的翻唱歌曲。
戀情無疾而終，聲名大噪是代價？
在 Joan Baez 的支持下，Bob Dylan 打開知名度，星運也迅速崛起，並且快速超越了Joan Baez，到了60年代中期，他已經揚名國際，甚至啟發了像 The Beatles（披頭四）這樣的音樂巨星。但隨著 Bob Dylan 名聲遠播，他們的關係也開始出現裂痕。
儘管先前兩人一直處於並駕齊驅的狀態，共同站在舞台上、聚光燈下，但很快地，Bob Dylan 就開始獨自奔向自己的道路。由於沉迷於自己的成功，他對周圍的人變得愈發視而不見，也忽略了與 Joan Baez 的關係。Joan Baez 說：「我認為他的名聲來得太快，而且如此巨大，以致於我有點被淹沒了。」 Bob Dylan 也同意這個說法，他在 Joan Baez 的紀錄片中說：「我當時只想處理好自己事業中出現的瘋狂，不幸的是，她也被捲入其中，我對此感到非常難過，我很遺憾我們的關係就此結束。」
然而，導致兩人分手的原因不僅僅是 Bob Dylan 的事業。1965年，Bob Dylan 與 Sara Lownds 祕密結婚，當時她懷上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這場婚禮對 Joan Baez 來說是一個天大的意外，不只因為兩人有過一段情，還因為在她的認知中，他似乎從來不想要像這樣的承諾。在 Bob Dylan 結婚幾個月前，他甚至告訴《Playboy》：「不，我不會考慮這種事。」
更不可思議的是，Bob Dylan 決定娶 Sara Lownds 的原因似乎是因為女方會對他言聽計從、不想自己被被掩蓋鋒芒。Bob Dylan 的巡演經紀人 Victor Maymudes 曾問他「為什麼是 Sara？為什麼不是 Joan Baez？」他說：「因為當我希望 Sara 在家時，她會在家；當我希望她在的時候，她會出現；當我希望她做某件事時，她也會去做。但當我需要 Joan 時，她卻不在；當我想做某事時，她卻不做。」
《巴布狄倫：搖滾詩人》中有演到 Bob Dylan 和 Joan Baez 在1965年紐波特民謠音樂節上表演二重唱，但這在現實生活中並沒有發生，因為那時他們已經分道揚鑣了，但兩人確實有在1963年和1964年一起在音樂節上演唱過。此外，電影中也沒有提到 Bob Dylan 邀請 Joan Baez 和他一起去英國巡演，但沒有邀請她上台表演。據許多相關人士說法，這是對他們關係的致命打擊。Joan Baez 告訴《Rolling Stone》：「我四處打聽，想知道為什麼 Bob 不邀請我上台，我感到非常難過，變得非常神經質，甚至沒想到可以直接離開回家。這或許就是對那次巡演的最佳註解，那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Joan Baez 甚至認為，或許是自己對毒品不感興趣，所以讓她感到與包括 Bob Dylan 在內的其他音樂人格格不入。另外她也希望 Bob Dylan 在音樂之外，也能積極參與政治活動，但他曾拒絕譴責越南戰爭，並且通常避免參與政治性活動，這也導致他們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
▲ 1963年8月28日，Joan Baez 和 Bob Dylan 在華盛頓特區的民權集會上表演。
鑽石與鐵鏽，十年後還在努力遺忘
即使 Bob Dylan 結婚了，他和 Joan Baez 的羈絆還是可以從音樂聽出端倪。許多粉絲認為 Joan Baez 啟發 Bob Dylan 寫出1965年的〈Like a Rolling Stone〉和1966年的〈Visions of Johanna〉，而1976年的〈Oh, Sister〉是在寫 Joan Baez，他唱道：「哦，姐姐，當我躺在妳的懷裡時／你不應該把我當成陌生人（Oh, sister, when I come to lie in your arms／You should not treat me like a stranger）」但 Bob Dylan 從未證實這些臆測。
1968年 Joan Baez 發行第九張專輯《Any Day Now》，全部收錄 Bob Dylan 的歌曲。1970年合輯《The First Ten Years》收錄了六首 Bob Dylan 的翻唱歌曲，包括熱門的〈Don’t Think Twice, It’s All Right〉。1972年歌曲〈To Bobby〉則作為「一封致 Bob Dylan 的公開信」發布，向他喊話參與抗議運動。
Joan Baez 花了約十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合適的字眼來表達她對分手的感受，她在1975年歌曲〈Diamonds And Rust〉中談到 Bob Dylan 迅速竄紅如何改變了他，以及她如何因為他而感到自卑，懇求那些記憶能盡快消失，讓自己早日解脫。她唱道：
「你突然出現／已然是一個傳奇／未經修飾的奇才／最初的浪子」
Well you burst on the scene / Already a legend / The unwashed phenomenon / The original vagabond
「你誤入我的懷抱／然後停留於此／暫時迷失在海上／聖母免費送你」
You strayed into my arms / And there you stayed / Temporarily lost at sea / The Madonna was yours for free
「因為我現在需要一些模糊的感覺／一切都變得太清晰了／是的，我曾深深地愛過你／如果你給我鑽石和鐵鏽／我已經付出了代價」
Cause I need some of that vagueness now / It’s all come back too clearly / Yes, I loved you dearly / And if you’re offering me diamonds and rust / I’ve already paid
Joan Baez 視〈Diamonds And Rust〉是她畢生最棒的作品，Bob Dylan 在2009年紀錄片中也表示自己喜歡這首歌，「直到今天，它依然讓我印象深刻。」
無法回報的愛，再也不見也沒有關係
雖然感情關係告終，兩人在音樂事業上仍然繼續合作，1975年秋天，Joan Baez 加入 Bob Dylan 的「Rolling Thunder Revue」巡演，他們似乎重修舊好，有些人認為他們的戀愛關係也短暫地死灰復燃。在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2019年偽紀錄片《Rolling Thunder Revue: A Bob Dylan Story by Martin Scorsese》（涵蓋 Bob Dylan 1975-1976年間與許多音樂人一起舉辦的巡迴演唱會，內容虛實交錯）中，Joan Baez 和 Bob Dylan 有說有笑，甚至一度談到 Bob Dylan 祕密結婚，從 Joan Baez 灼灼的眼神和受傷的回應看來，她一直放不下這段情。
1982年，兩人在洛杉磯 Rose Bowl 體育場舉行的和平周（Peace Week）音樂會上重聚，共同演唱〈With God on Our Side〉、〈Blowin’ in the Wind〉和翻唱 Jimmy Buffett 的〈A Pirate Looks At Forty〉。1984年一起進行歐洲體育場巡演時，Joan Baez 後來發現，她之所以被加入演出名單，只是因為主辦單位認為這樣可以提高銷售量。她在1987年出版的回憶錄《And a Voice to Sing With: A Memoir》表示，她沒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在後台基本上被 Bob Dylan 忽視了。在德國隨意演唱了幾首二重唱之後，Bob Dylan 不再邀請她同台演出，因此她決定退出巡演。
Joan Baez 在書中寫道，當她在他的更衣室與 Bob Dylan 告別時，Bob Dylan 顯得疲憊不堪、無所適從，她告訴他，他們的巡迴演出沒有成功，他說：「這太糟糕了。」她還寫到他把手伸進了她的裙子裡。從此以後，兩人幾乎沒再同台過，只在2010年白宮慶祝民權時代音樂的活動上有過交集，但 Joan Baez 說她沒有跟他打招呼。
▲ Bob Dylan 和 Joan Baez 1984年歐洲巡演在德國漢堡表演。
回想往日情，Joan Baez 的評價是「沮喪不已」。「我們很愚蠢，但也不能永遠責怪別人，我確實努力過，但終究還是放棄了。」她靠藝術療法療傷，她播放他的音樂，然後拿起畫筆，為她的老朋友畫了一幅肖像。「我播放他的音樂，頓時淚流滿面，當我完成這幅畫時，我不再有恨，完全沒有了。」即使這輩子再也無法與 Bob Dylan 再見面，Joan Baez 也覺得無所謂了。
2015年，當 Bob Dylan 被 MusiCares 評為年度人物時，他在臺上對 Joan Baez 大加讚賞。「我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她是一個極其誠實的女人。對於她的愛和奉獻，我永遠無法回報。」
文字整理：蔡舒湉
資料來源：Business Insider、Far Out Magazine、NME、rocksoffmag、Variety、Deadline、Wikiped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