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tleg 是最接近現場的聲音」Dyson 的音樂會館,回溯那些音樂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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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聽過音樂 bootleg 嗎?bootleg 如果嚴格來規定,就是盗版的現場音樂,那時大概 70 年代,Bob Dylan 在台上被稱為猶大,叛徒,Grateful Dead 公開允許觀眾錄製他們的現場,龐克在靜靜蘊釀,市場開始流行一種新的音樂制式 —— bootleg。猶大,叛徒!這是我們知道的 Bob Dylan 第一次在台上用電吉他演奏時一個觀眾的反應,到底這個人有多喜歡 Bob Dylan 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他只是恰巧在附近,買門票只為入場隨便臭罵他一兩句?怎樣也好,想像一下,它們沒有被紀錄及流傳總有點可惜。

大叫叛徒的人是第一個聽到這聲音的人,Bob Dylan 聽到了,其他的觀眾聽到了,下一個就是你,你就是那雙 bootleg。bootleg 的存在對音樂流傳有著重大的意義,它一方面侵權,削弱了藝人的收益;另一方面對藝人推廣起了正面的作用,首先它提供了樂迷正規發行沒有的錄音,此外它讓唱片公司更接近藝人的近況,藝人也多了途徑宣傳自己,它彌補了主流唱片公司發行的不足,bootleg 不是合法,但因為不同國家在法律和執法上的不同,往往訴訟的費用和時間成本比訴訟所獲得的收益高很多,唱片公司對 bootleg 的流通大部份都採取「一隻眼開另一隻眼合」的態度,而這半開合的眼睛讓事情看起來更立體。

時間走到 80 年代的香港,那時沒有什麼網路,更不要說現在的 web2.0,有一個人因為一些生活軼事與音樂結緣,有一個人因為喜歡 bootleg 而後來售賣 bootleg,也有一些人在網絡開始盛行時因為這個人看到更多音樂影像。Dyson 是當今行內都會認識的音樂發燒友,他在九十年代尾二千年頭的香港信和商場售賣 bootleg 和音樂影像,他售賣 bootleg 連 Eric Clapton 也要發郵件警告他停止;他拿給 Billy Sheehan 簽名的 bootleg 圖案碟,連 Billy Sheehan 自己也沒見過。


▲Dyson 的音樂會館店鋪剪影。

在 2022 年 8 月這炎熱的一天,訪談期間和 Dyson 談到如何與音樂結緣,他說了三件生活軼事:

再次回到 80 年代的香港,Dyson 在五星級的酒店工作,出入也是外國人的地方,當客人點了飲品,你不會問他或她點了什麼,因為把飲品準確送到面前是酒店的責任,喜歡 Japan、David Sylvain 的 Dyson 工作時會學習他台上的動靜,穿耳環、留長頭髮,對,五星級酒店不喜歡男孩子留長頭髮,它會因為長頭髮把一個來打暑期工的服務生趕走。有一天 Dyson 不想上班,就在街口轉角處的報紙檔看到一本《音樂一週》,印刷像極了初期的 NME,它只有數版篇幅,卻把 Dyson 帶到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比較沒有很多規則,有一些你在街上比較少碰到的人,文字會把他們的音樂形容成一本武俠小說般,「今次畫廊裡的吟遊歌手似乎站得很憤怒,像要準備戰鬥一樣」、「微弱的吉他聲和小提琴愈來愈冰冷,跟著喊著」、「他實在抵受不住不平摧殘」Dyson 好像發現了天大的祕密,「不是味兒,待下去也沒有意思。」他決定辭去酒店的工作,去一個不會因為長頭髮或耳環而顯得煞有介事的地方。

當年的《音樂一週》除了歐美樂隊,它也會介紹日本的音樂消息,例如紅白大賽的歌合戰名單,現在的高中正義,竹內瑪利亞、渡邊真知子等 City Pop Revival 也是當年的座上客,Dyson 同樣喜歡日本文化,笫一張唱片更是日本唱片,購自香港太子一家叫「香檳唱片」的唱片行,那一天他本來想買松武秀樹的 Logic System,但因為缺貨,最後買了另一張 Venus 專輯。年紀輕輕的他已經認識 Yellow Magic Orchestra,更懂得涉獵日本電子音樂先驅、人稱 YMO 第四人的松武秀樹專輯。

Dyson 有一個朋友職業是「行街 sales」,這職業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街上尋找客人,通常是一些商業 B2B 的往來,有時候你需要拿著重重的產品,因為要展示店鋪客人你的產品如何運作,有一天他碰到 Dyson:「我在元朗一家唱片店看到一張 The Sister of Mercy 的 bootleg,你一定沒有見過!」就這樣 Dyson 由深水埗坐「紅 van」殺入元朗,如果讀者對香港的「紅 van」有認識,對「殺入」兩個字一定不會感到誇張,當年的交通沒有現在發達,由市區殺入市郊的元朗也需要一個多小時,為的只是一張 The Sister of Mercy 的唱片。

▲ Dyson 購自信和廣場 AMM 唱片行的珍藏 bootleg。

這三件軼事就讓 Dyson 自己以一句說話作總結:「bootleg 是最接近現場的聲音。」

來到九十年代尾的香港,網路還是網路,多數 for fun,它應許「一按就有」,卻不是現在的「一按即有」,下載開始隨著 p2p 流行,那些 Napster、Limewire、Kazza 等軟體,你只要花上半天在網路搜尋,double click 你想下載的歌或影片,一個接一個的檔案就會排隊下載,你可以選擇上下載限速、同一時間下載量、下載完成後和別人分享與否,人和人就這樣在網路上守望相助,礙於寬頻還未十分普及,我們知道多了,卻跟不上速度,Dyson 因此為一眾樂迷帶來錄製 CD-R 的珍貴回憶。「九十年代尾一些罕有的音樂錄像不是這麼容易在香港找到,我會委託外國的朋友把 VHS 寄來,順道買一兩張 bootleg。」燒錄 CD-R 的確是一件非常 D.I.Y 的事情,Dyson 憶述:「初時的器材錄製一隻 CD-R 要用上半天,我還要從雜誌剪貼,「自製」包裝封套,到後來器材先進了點,才一次可以燒錄幾隻 CD-R。」

二千年頭吉他音樂還在盛行,粉絲自家製的《Appetite for Destruction》全碟教學、Mr. Big 的舊金山演唱會、1969 年的 Woodstock 初體驗,沒有 Dyson,便沒有這些回憶。


▲ 購自音樂會館的 CD-R。

很多人會說,音樂的消費模式改變了,愈來愈少人視聽歌為一種消費,或者消費的門檻愈來愈低,申請了串流帳戶也當作支持了藝人,但身處另一個時空,那裡只有找到實體才可以隨時聽到喜歡的歌,縱然只是軼事,他們卻深刻非常。

撰文/圖片提供:亞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