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樂團當宮廟經營,金香、疏文樣貌,震樂堂專輯差點被阿嬤拿去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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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呦》(圖片來源:震樂堂)

打從九天民俗技藝團躍上檯面,傳統陣頭文化被大量帶入流行文化,同時也在表演藝術界占領一席之地,而昔日在九天負責音樂製作的大偉,日後亦攜手同為「靈魂咆哮Roaring Atman」(2012年於台中成立,曲風以80年代的硬搖滾為基底)團員吉他手一修、貝斯手楚翰,以及鼓手凡瑋、嗩吶手孟諱於2020年在台中共組台語宮廟搖滾樂團「震樂堂」。


▲ 活躍於台中的震樂堂定位為台語宮廟搖滾,2021年至今發行《拜拜呦》、《眾神出巡》兩張專輯,表現儀式感濃厚的宮廟文化。

震樂堂的道教儀式感真的開好開滿!音樂以北管鬧廳風格為主體,並用全台語歌詞演繹咒語口訣。演出時,團員不但身著龍虎裙,又找來九天勾勒臉譜的面師蔡坤穎設計臉譜,以北部官將首系統(用臉色區分,沒有限定紋路)為基礎,在妝容結合傳統神格紋路與西方音樂符號——主唱臉譜有高音譜記號、貝斯手臉譜有低音譜記號、嗩吶手是八分音符、吉他手是四分休止符、鼓手是打擊記號,每當五人陣式擺開,臉譜也將團隊感凝聚得更緊密。

大偉表示,最初他曾請示九天玄女娘娘能否賜符讓震樂堂放在專輯中當平安符,後來娘娘一次賜下兩張,本體分別供奉在孟諱家和大偉的工作室裡。他們視演出為開壇,總是在開演前一晚,奉請娘娘護持震樂堂演出順利。到了演出當天,現場會布置好神桌,奉請娘娘上台,在開演前慎重上香,召請天兵天將護持,恭請娘娘聖駕蒞臨,而演出完也有退壇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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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瑋自稱是宮廟文化的初心者,加入震樂堂後才開始跟大家從做音樂中了解傳統。「我之前的團有找過當時在九天的大偉合作,大偉也跟我分享他的音樂,我很喜歡。」爵士鼓是西洋音樂系統,道教科儀中有些較獨特的節奏,他會請大偉先打一段示範,自己再回家練習。

嗩吶手孟諱則是正港的傳統戲曲、法會後場樂師,常在歌仔戲、法會等戲曲演出場合碰到大偉。孟諱解釋,嗩吶是領奏的樂器,音色鮮明,聲音具強勢穿透力,在傳統客家、北管戲曲與國樂中都扮演強烈的角色,但大家對嗩吶的想像大部分是辦喪事的白場,其實他從未做過白場,所以想透過震樂堂的中西合併扭轉這個刻板印象,作品在加入許多戲曲與宗教音樂元素之際,讓每個樂器都有個人獨特的味道,也透過融合饒舌節奏、搖滾樂、電子音樂等不同元素,讓不同的群眾看見搖滾樂團的不同樣貌。

大偉除了樂團主唱身分,同時也做錄音、混音、編曲和音樂教學工作,他透露,其實在震樂堂之前,他們有過另一個相似的夢。「我最早是跟楚翰跟孟諱有先尬一個團,當時我是吉他手,想要做 Nu Metal 融合宗教信仰文化,但是沒有玩起來,過了一、兩年因緣際會可以實現想法,才成立震樂堂。」他希望民間宮廟文化聲響能與西方搖滾樂團蹦出不一樣的火花,並推崇蒙古樂團九寶樂隊(Nine Treasures)的呈現。

「九寶真的厲害!他們扎扎實實地把很多黃土高原特色的文化元素都加入重金屬音樂裡面,啟發我們也可以這麼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用跳脫傳統的模式,做好文化傳承與推廣。」

若論震樂堂的亮點,不可不提把宮廟濾鏡拉到最滿的專輯裝幀,2021年首張專輯《拜拜呦》和2024年第二張新專輯《眾神出巡》皆由吉他手一修操刀視覺設計,概念上原汁原味地轉譯金香、出巡涼傘和疏文(人向神靈祈求的章表文函,用紙通常以陽事的黃、陰事的紅最多,格式繁複,用語嚴謹)語彙,大偉笑著說有粉絲的專輯差點被他阿嬤拿去燒。

《拜拜呦》以「金紙」為主軸,版型結合傳統「歌仔冊」(一種用閩南方言說唱的俗曲唱本,有詞無譜,多數為七字句)及「法咒」,內頁及曲目編排按照傳統祭祀流程表呈現,繪製與曲目相應的版刻圖樣,字體則以手抄並開版複印來保有手感和溫度,此外還設計「無極震樂大天尊」法像作為「震樂堂」的主祀神,製作名單則轉化為功德名錄,最末以兩張四方金收尾。精裝版專輯另附線香與火柴,聽音樂時點香,可以讓 3D 的音樂饗宴變成 4D 上達天聽。該包裝設計榮獲2022金點設計獎(設計公司大中設計/設計師:王一修、劉大中)。

《眾神出巡》專輯概念則是從信眾參與的角度詮釋遶境意象,例如:〈為你來行〉描述台灣宗教年度盛事大甲媽祖和白沙屯媽祖出巡,〈暗訪—夜巡〉的誦經人聲加入蒙古「呼麥」唱腔深化城隍公子夜巡的莊嚴肅穆,而邀請血肉果汁機主唱 GIGO 及歌仔戲名旦歐慧君獻唱的〈暗訪—申冤〉則描繪城隍爺夜巡時遇上孤魂申冤的情節。

在設計上也再次取法宮廟儀式符碼,提取神轎駕前具領陣、引路意涵的涼傘意象,由外而內圍鋪陳了雙龍搶珠、八仙過海、震樂堂的堂號等錦繡圖像,更採用特殊的八邊形摺法,如同八卦般逆時針一瓣瓣收斂,將 CD 及香條包覆其中,展開時猶如旋轉中涼傘,揭開《眾神出巡》寓意。

楚翰表示,他最滿意的震樂堂合作曲是和九天民俗技藝團合作的〈和瘟押煞〉,「完美融合傳統戰鼓文化和重金屬,正是我們想做的事情。」他特別推薦大家觀賞〈勅令〉MV,「視覺效果很帥、很酷,還有我在 slap。」在浮現祭與清水紫雲巖合作的演出也令團員們難忘,震樂堂在廟前停車場表演,演出前特地將「地主隊」觀音佛祖一同請上台,並請到兩位九天成員跳八家將,還有用紙箱做 Q 版范謝將軍環保神偶,實踐永續民俗信仰。

2024年7月,震樂堂遠赴捷克出演國際音樂節 Colours of Ostrava,未來他們也期盼有機會能舉辦聯合不同宗教的「祈福大法會」,邀請達摩樂隊、約書亞等富宗教色彩的樂團共演。

震樂堂的命名宗旨是偕聲音之「震」動,合宮廟搖滾音「樂」建宮蓋廟「堂」,強力表達「把樂團當作宮廟在經營」!無論你的信仰為何,總能在他們的演出中感受到土地的生命力,而虔誠是為了更高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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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蔡舒湉 Lakeisha
資料協力:震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