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t Cobain 最愛的小說是徐四金的《香水》，主人翁葛努乙一出生就被丟在臭氣沖天的菜市場，生母則因棄兒罪名被斬首。誰也沒料到，那個在魚鱗與腐肉之間嚎啕蹬腿的寶寶最後竟然活了下來，長大後還成為調香奇才。Kurt 根據這個故事寫下〈Scentless Apprentice〉，又為《In Utero（母體）》專輯視覺為「胎兒」舉辦花葬。搖滾葛努乙也有提煉不盡的純真與寂寞，而被拋棄的怪物，其實最想拼貼出完整的自己。
▲Nirvana 1993年發行最後一張專輯《In Utero》，藝術總監為Robert Fisher。
Kurt Cobain談徐四金小說《香水》：
1993年9月，Nirvana 發行第三張、同時也是最後一張專輯《In Utero》，製作時刻意與前作《NEVERMIND》的精緻路線拉開明顯區隔。Kurt Cobain 原本想將這張專輯命名為「I Hate Myself and I Want to Die」（我恨我自己而且我想死），這句話擷取自他1992年日記，那陣子每當遇到人問候，他總拿這個沈重的句子堵回去。令人啞口無言的頹廢消極也正好反將認真魔人一軍，他實在厭倦大家都太認真看待樂團與專輯名稱。
不過貝斯手 Krist Novoselic 以可能捲入官司為由勸退，歷經 Verse Chorus Verse（曲名）、Sappy 等備案，最後從 Courtney Love 寫的詩句中摘出《In Utero》定案。Kurt Cobain 對視覺藝術同樣展現主導權，所有唱片都由他拋出鬆散的原始概念，再交由 Nirvana 所屬的 DGC 廠牌設計師 Robert Fisher 加以整合成形。
▲《In Utero》專輯名擷取自Kurt Cobain妻子Courtney Love（右）寫的詩。
《In Utero》封面意象是一個加上天使翅膀的透視人體解剖模型，其背景是龜裂的土地，表現出末日荒景；封底則是 Kurt Cobain 的拼貼藝術作品「性與女人與母體與陰道與生死」。他在自家客廳地面撒滿蘭花與百合花瓣，再擺上胎兒模型、人體骨骼模型、龜殼、假海龜、假器官⋯⋯等物件，接著打了一通電話請 Charles Peterson 到府拍攝。
Charles Peterson 是80~90年代西雅圖最著名的「油漬搖滾」攝影師，為 Nirvana 拍攝不少珍貴影像。他回憶：「某個週日午後，Kurt 打電話給我說了類似『嘿！我需要你現在過來幫我拍照。』的話，我翻出冰箱中所有的底片就過去了。」
▲Kurt Cobain在自家客廳地板鋪墊蘭花與百合花瓣，上頭丟撒人體、胎兒與龜殼模型，拼貼出他的「性與女人與母體與陰道與生死」命題。
▲拍攝《In Utero》封底拼貼作品時，現場的父女情深。
設計師 Robert Fisher 將影像後製成內臟的腥橘色，再利用曲目字樣將關鍵物件圍出一個大方框，外圍環繞美國女性主義學者 Barbara G. Walker 著作《The Woman’s Dictionary of Symbols and Sacred Objects》（女用符號與神聖物字典） 提及的象徵意象。所完成的封底畫面陰森破敗，流露獻祭儀式的神聖殘美。
▲攝影師Charles Peterson拍攝Kurt Cobain的拼貼作品，再由Robert Fisher加以設計，添加美國女性主義學者Barbara G. Walker的象徵圖像。
▲Charles Peterson是80~90年代西雅圖最著名的「油漬搖滾」攝影師，為Nirvana拍攝不少珍貴影像。圖為1989年拍攝Nirvana首張錄音室專輯《Bleach》宣傳照。
《In Utero》推出後，許多唱片行擔心專輯藝術與曲名會觸犯消費者的敏感神經，因而拒絕販售這張唱片。為確保銷售順利，1994年發行的新版去除封底胎兒與器官模型，並將原曲目〈Rape Me〉（強暴我）改為〈Waif Me〉（浪兒的我）。Kurt Cobain 表示，曲名之所以換成〈Waif Me〉，不直接改成同意義的「Sexually Assault Me」（性騷擾我），是因為無法符合既定藝術設計，硬把字母塞進去看起來很蠢，修改起來也很耗時，因此要用4個字母的單字替換，最後採用無特定性別指向的「Waif」（流浪兒）。
▲為敦促社會善良風俗，唱片公司改掉封底的胎兒與器官意象，也將〈Rape Me〉改為〈Waif Me〉。
事實上，這並非 Kurt Cobain 第一次在專輯藝術採用個人拼貼創作，1991年《NEVERMIND》的封底也是他的作品，手法與《In Utero》同樣強調內臟與女體意象，並且採用相似的橘紅色調統一零碎物件及其象徵意義。
在生命瀕臨崩解之際，有人支離破碎，有人東拼西湊，而像 Kurt Cobain 這樣的人終究是耽美的，迷戀香味的他還想開發自己的香水。休管他人眼中的恐怖各是什麼模樣，但願世界上還有一種美能讓所有畸形相偎相依。
撰文：蔡舒湉
資料來源：feelnumb、artribune、genius、billboard、SoundStageDirect、sp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