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封面一直以來都是Kendrick Lamar 音樂中重要的敘事手段，例如《good kid, m.A.A.d city》專輯以廂型車象徵自己的青年時代，《The Blacker the Berry》單曲用哺乳的母親探討非裔美籍人民的根源，其中最強烈的視覺性批判莫過於《To Pimp a Butterfly》。如果說The Roots 的《Things Fall Apart》是控訴人權時代的挫敗，Green Day 的《American Idiot》象徵911後的動蕩不安，那麼懷抱意志與骨氣的饒舌歌手在2015年堆疊的闇色蝴蝶，絕對是奧巴馬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影像作品。
▲美國饒舌歌手、音樂創作人、製作人Kendrick Lamar 生於1987年，是各大音樂獎項常勝軍，同時也是嘻哈超級組合Black Hippy 的一員。2018年為電影《黑豹》創作與製作14首原聲帶歌曲。
2015年Kendrick Lamar 發行第三張錄音室專輯《To Pimp a Butterfly》，創作主題啟發自一趟南非之旅，當時他遍訪歷史遺跡，其中也包括南非人權領袖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在羅本島（Robben Island）的牢房，影響他發展爵士、放克、靈魂樂、口語與前衛等非裔曲風，並產出關懷非裔美國人文化，指涉種族不平等與壓抑人權、制度歧視的歌詞。這張專輯在音樂性與概念上都獲得高度讚譽，2016年榮獲11項葛萊美獎提名，創下饒舌歌手一次入圍最多獎項的紀錄，並榮獲最佳饒舌專輯與年度專輯獎，奪下個人第一張《告示牌200大專輯榜》冠軍作。
最初《To Pimp a Butterfly》命名為《Tu Pimp a Caterpillar》，設計用字首縮寫「TuPAC」向饒舌歌手Tupac致敬。後來Kendrick Lamar 決定把「毛毛蟲 caterpillar」改成「蝴蝶 butterfly」。他解釋：「我實在很想表現生命的光明面，而且『pimp』這個字太有侵略性，代表好幾種事情（妓院老闆、拉皮條、老鴇等）。對我來說，代表善用我的知名度；另一個原因是，我的知名度並沒有為業界所用，這比對我個人而言有更深層的意義。」如果把粗野的pimp 字與「蝴蝶」相接，於焉變成一趟旅程，他堅信這樣的詞組未來將在大學課程中講授。此外，專輯冊上還印有盲文字母，Kendrick Lamar 說翻譯後就是真正的完整專輯名稱。有趣的是，《Complex》雜誌找來專業人士翻譯，推估是「A Blank Letter by Kendrick Lamar」，意指他寫的一封空白信。
▲Kendrick Lamar 2015年專輯《To Pimp a Butterfly》。
《To Pimp a Butterfly》封面由知名攝影師Denis Rouvre 拍攝，表現醒目的灰調與懷舊寶麗來相機質感，整體氛圍洋溢勝利的歡愉，卻也遙相呼應各種抗爭衝突場景。畫面中呈現一大群人群聚在白宮前的草地上，乍看下全是不同年齡層、打赤膊的非裔男子，位於中央的Kendrick Lamar 臂彎裡抱著嬰孩，他們笑著、揮舞著美金（鈔票在嘻哈文化中象徵物質上的成功）和酒瓶，雙耳貼著手機的男人可能是生意做很大，也可能正在分享好消息；最右方的男孩高舉雙手，打上馬賽克的右手逗趣暗示冒犯下的狂喜。
經過後製的還有側倒在最前方握法槌的失敗者，他的雙眼被打上象徵奄奄一息的叉叉，有人認為這名「法官」長得很像第40任美國總統羅根（Ronald Reagan），在這個脈絡下，推測是象徵正直的John Taylor法官，他曾在破碎的體制中嘗試拯救被誣陷強暴白人婦女的非裔男子Tom Robinson，但終究徒勞無功。諷刺的是，美國至今因為種族歧視造成的冤案仍層出不窮，今年風起雲湧的「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運動亦反映改革路漫漫。
▲Kendrick Lamar 2015年單曲《The Blacker the Berry》。
Kendrick Lamar 如何解讀？他說：「就是把一群未曾見過世面的親友放到他們沒去過的地方，或者只是上上電視，展示些和街坊裡不一樣的東西，所以他們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從另一層意義解讀，這張影像不也反映要把自己的族群帶到白宮前的青草地，愉悅地呼吸著填滿各種膚色之間的縫隙的空氣，該是多麼艱困的一段旅程。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是為了銘記歐巴馬的勝選讓非裔領導人成功進駐白宮，況且第44任美國總統亦是嘻哈樂愛好者。
白宮不僅是傳統上非黑人的空間，實際上也是壓迫黑人的標誌。其實抽離色彩後，每個人的膚色都難以辨識，或許Kendrick Lamar 真正期盼的是所有種族都能和諧大同，攜手成就偉大的民主國。
撰文：蔡舒湉
